作者丨高敏 编辑丨雪梨王
“香草”在一处有着碧绿池塘、植物都散发着彩色光的古代庭院里游走,左边的对话框不时弹出弹幕,都是一些熟悉的ID,有人告诉她自己刚结束了毕业答辩,有人夸她可爱。香草都一一回应,她会主动聊起自己昨晚的梦和点的外卖,也会应要求跳一小段舞蹈。
两个小时里,她换了五六套造型,从有着婴儿肥的Q版萝莉,到穿着JK制服的少女,最后换成穿着黑色紧身短裙身材婀娜的小姐姐。唯一不变的,是金色长发和占据整张脸二分之一的紫色眼睛,毛茸茸的猫耳和尾巴,以及甜美的娃娃音,偶尔她也用这嗓音发出喵喵叫。
香草是B站的一位虚拟主播。二次元之外,这个身高1.8米的南方女孩在自己房间里进行着上述一切活动,活动范围只有3米×3米。更多时候,她坐在电脑前,以平面的2D形象出现。面部表情是通过程序提前设计好的——她说话时,屏幕上二次元少女的嘴巴随着一开一合,眼睛也会转动;她比“耶”的时候,二次元的脸上会做出wink表情。
B站的虚拟主播区。
近两年,像香草这样的虚拟主播/偶像不再小众,仅2020年6月至2021年6月,B站就有3.2万名虚拟主播开播。字节跳动和乐华娱乐2020年年底推出的虚拟女团A-SOUL更是一跃成为V圈(虚拟主播圈)顶流,在过去一年里,仅直播礼物营收就超过2400万。
也正是顶流,将V圈引向大众圈层。5月15日,#A-SOUL#上了微博热搜第一,起因是5天前,A-SOUL官方宣布成员珈乐因身体和学业原因将中止直播,进入“休眠期”。疑似珈乐的中之人(来源于日语“中の人”,泛指虚拟主播背后的扮演者)的社交账号被扒出——加班到凌晨三四点、经历失声、失聪等职业病,以及要找姐姐借钱的窘迫生活,均成为粉丝们愤怒的原因。
巨大的反差撕下了虚拟偶像完美光鲜的面具,习惯于在二次元狂欢的粉丝们如梦初醒,原来自己追捧的唱跳俱佳、一场直播能收入数百万的明朗少女,背后竟是一个熬夜加班、收入甚至不如自己的打工人。
皮与魂
刷了太多与A-SOUL相关的消息,墨墨连着好几晚都睡不好,好不容易睡着,也会被噩梦惊醒。
她做过虚拟偶像中之人,翻看着珈乐中之人的社交媒体上的动态,她总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类似的经历。
2021年,墨墨签约了一家制作公司,以虚拟形象希酱出道了。她白天写直播策划,做PPT向领导汇报工作,和运营的同事一起复盘工作;下午则披上虚拟皮,以二次元少女的形象直播几小时,晚上回去自己练歌。几个月里,在直播中积累了好几万粉丝。
变故来的毫无预兆。墨墨和其他几位中之人突然被公司通知,因为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,虚拟偶像项目中止,要交给其他公司来运营。当时,她正在准备晚上的直播。
事情丝毫没有回旋余地。老板已经做了决定,墨墨没有“毕业”(指主播宣布引退,不再以目前的身份活动和直播)跟粉丝做个正式的道别,甚至没能发布一条停播通知,“项目给了别的公司,中之人要换个人做。”
墨墨知道“皮套”(指虚拟形象)并不属于自己,但又不忍心粉丝不知情地等下去,于是她用自己的小号在粉丝群里透露了停播的事实。不久后,本来已经转岗的她,因为“工作出现重大失误”,被“自愿离职”。
经过这件事,墨墨意识到,在老板眼里,中之人不过是个出声音的员工而已,跟公司投入大手笔开发的IP形象和背后的技术、设备、运营相比,是“价值最低、也最没话语权的”。一旦出现劳资纠纷,势单力薄的打工人很难与强势的资本抗衡。
关凯元也有着类似经历。她通过参加选秀,成为女团蜜蜂少女队的成员出道。如今,组合早已解散,有人通过新的选秀节目成为了流量明星,有人淡出圈子结婚生子,而她则游走于虚拟和现实之间、演艺圈与职场之间,做起了虚拟直播策划和制作,不时也担当虚拟主播的中之人。
她做的虚拟主播项目与商业更直接相关。公司在电商大本营杭州,她的工作基本是与品牌合作,在带货主播的直播间以卡通虚拟形象出镜,跳舞或互动。她扮演过热爱美妆、有着女团梦的甜酷少女,也套过张艺兴卡通形象的“皮套”跳了一段Krump(狂派舞),还做过一只黑色方头猫的中之人。不过,比起这些,策划、制作才是她工作的重点。
在她看来,珈乐中之人与公司的矛盾,无异于年轻艺人和经纪公司之间的问题。“最初签长期合约时,一切都是未知的。艺人话语权小,又需要公司砸资源。艺人火了,就会觉得分配不公或不匹配自己为公司带来的收益,容易出现合约纠纷。火了的艺人跟公司打官司的多了去了,该站谁呢?”
“不过,退一万步讲,对于资本来说,就算A-SOUL中之人都走了,明天也能再出个B-SOUL、C-SOUL。”关凯元说。
虚拟女团A-SOUL。
A-SOUL背后的制作方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。在给粉丝的回应中,A-SOUL企划负责人苏轼称,立项之初,他们只是觉得AI和互动直播大有可为,所以选择了这个二次元项目。初心本来是希望做美术、技术上的探索,并不太懂中之人。项目收入要分给直播平台、乐华娱乐,研发和美术成本也不低,项目还处于较大幅度的亏损状态,中之人的收入暂时无法比拟当红真人艺人。
墨墨想起自己之前做少女偶像的经历。偶像与粉丝之间是有羁绊的,停止偶像活动后,她也以个人的名义开过直播跟粉丝讲话。想到这些,她决定做“个人势”(由个人运营的虚拟偶像),给粉丝一个去处。这一次,角色形象和人设,都由她自己决定——那是一个扎着双马尾、活泼可爱的小天使,拥有她理想中的外表和性格。
皮囊之下,她不再只是工具人,而是成为了“皮套的魂”。
成为中之人
要做个人势虚拟主播,前期的投入并不小。
以香草为例,她买了头戴显示器,透过VR技术可以看到虚拟场景,顺便定位头部;还有控制手部的手柄;房间的4个角要各摆一个红外线基站,用来捕捉身上的定位器信号,而这样的定位器需要八个,分别固定在手肘、膝盖、腰、胸等部位,这些东西加起来大概花费了近18000元。此外,还得有不错的显卡和CPU,才带得动这些设备和必备软件,得至少1万块起步的电脑才行。
硬件之外,虚拟皮也都是成本——她的2D形象出自画师之手,又找了台湾的建模师,一套下来花了9000块。为了省钱,她干脆去自学建模,人物模型、衣服、头发,都是在模型网站购买的成品。她需要做的,是打开专门的建模软件,通过调整脸型、五官、表情,“捏”出自己想要的脸,再拼上不同的衣服和发型。自己动手,能省不少成本,毕竟找建模师做一个形象得花两三千手工费,这还不包含买模型配件的花费。
可以用建模软件“捏”出自己想要的脸,再拼上衣服和发型。
香草的直播时间通常是下午15点到19点。直播之外,她几乎将所有时间花在做模型、调设备上,复杂一点的模型得投入近20个小时才能做出一套。技术活外,她还需要研究每天直播的内容,随时关注有什么新游戏可以跟大家玩,有什么有意思的梗可以讲。平时,除了取快递外卖、去超市外,她几乎不踏出家门,也没什么主动和人说话的欲望,已经“和现实生活脱节”。
这还是个需要专业技能的体力活。关凯元工作时,通常要把头发扎起来,方便绑带能更牢靠地固定在头上。她一般使用可充电的动捕服(捕捉人体动作的可穿戴设备),有的是紧身衣,有的是在身体不同节点绑上绑带,这样一来,她做出的动作能被实时捕捉并推流到直播,几乎没有延时和误差。不过,因为动捕服捕捉到的动作没有真人那么活灵活现,所以动作要做得更大一点,面部也需要做好表情管理,比如wink的时候不能过快或过慢,眼神要注意不能飘掉。
香草播3D的一套设备。
(资料图)
有时候,同一个形象甚至需要两个中之人——肢体比较协调的人负责做动作、跳舞;面部捕捉器则摆在配音演员面前,由声优呈现声音和面部表情。
做Q版张艺兴中之人那次,关凯元记忆犹深。Krump这个舞种需要很有力量感,她第一次跳,又是男生的动作,只能硬着头皮去扒舞。上场前足足练了两天,真正表演时,动捕服下的手臂和腿部要更大力,第二天她腿疼到走不了路了。
穿模是直播中最常见的问题,需要格外注意。有的卡通形象头比较大,如果中之人不注意,像摸自己头那样去做摸头的动作,手就容易穿模进脑袋里。这个问题也很困扰香草——虚拟皮都是大胸美少女,而她是平胸。稍不注意,虚拟形象的手就会穿过胸,她跳舞时需要下意识控制好手和胸的距离,有时候甚至得往胸口塞袜子、毛绒玩具来呈现大胸效果。胸上本来还套着绑带,很不舒服。
用套上虚拟皮,就可以化身网络世界里的二次元少女。
二次元的世界里,仪式感和想象力总是必要的。大部分虚拟主播初次与B站用户见面时,都会制作自己的“出道”视频,介绍虚拟形象的生日、年龄、性别、性格、爱好等设定,有喜欢吃甜食和睡觉的白色天使,有想要站在舞台上唱自己原创曲的吸血鬼少女,也有擅长火焰魔法的16岁天才魔法师,这是中之人未来将专注扮演的角色。
个人势可以自己宣布出道,而企业势得先对中之人进行选拔。对后者来说,虚拟形象的人设性格和特点是事先策划好的,因为中之人不露脸,所以外表并不重要,声线和杂谈能力反而更被看重。
墨墨当初就是凭借声线和直播经验被公司看中的。她做过偶像,表达能力不错,也是几个中之人中唯一会跳舞的。于是,她在网络世界里,成为了希酱——一个会唱歌跳舞、喜欢手工和看小说的邻家妹妹。
在这个圈子里,部分人有过当偶像的经历。据墨墨了解,其中既有已经毕业的“大龄”偶像,也有没机会出道的练习生——选秀被叫停后,虚拟偶像似乎为练习生们开辟了另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。当然,也有很多公司按照常规招聘来挑选中之人,比如跟墨墨共事的另一位就是没有演艺经历的素人,而香草这类个人势,则完全凭借兴趣爱好自行入行。
从少女偶像到虚拟偶像
就在墨墨作为希酱直播时,她的手机里弹出了一条消息。有人在一个群里发了希酱的直播链接,感叹:“希酱的声音和墨墨好像!”这个群是她之前的个人粉丝群,墨墨看了,什么也没说。入职时,她就跟公司签了保密协议,希酱中之人的身份是被禁止泄露的。
此前,墨墨曾经作为偶像团体成员活动过一段时间。她从小喜欢日本的少女偶像团体,上大学时,她成功入选某偶像团体,开始做小偶像。
她理想中的偶像要事事做到完美——长得漂亮,唱跳俱佳,有才华,还得是学霸,她以自己少女时期的爱豆作为努力的目标,休学,开始偶像活动。这段日子里,她每周往返于学校和公司,所有时间都花在练习和准备公演上,几乎没有个人生活。除了队员和工作人员,她不被允许与粉丝有任何私下联系和互动。
虚拟女团A-SOUL。
墨墨没有官方的粉丝应援群,也不被允许回复粉丝的微博留言,“私联”被视作非常严重的偶像失格行为,是危险动作。由于她是养成系偶像,成员中有不少未成年人,禁止私联既是一种保护偶像个人的措施,也能防止公司利益受损。
定期的公演和握手会是粉丝与小偶像距离最近的时候。参加握手会是要买握手券的,隔着舞台上炫目的灯光,粉丝们卖力地在台下应援,每次握手大概30秒,击个掌,说几句“谢谢”“辛苦了”之类的话就过去了。
虚拟偶像则是完全不同的运营思路——希酱发布的视频,墨墨都要去回复评论并和粉丝积极互动,还要在官方应援群里和粉丝聊天。直播更是主要以聊天为主,活跃氛围。她感觉和粉丝的距离一下子近了很多,甚至知道经常冒泡的几个粉丝是做什么工作的。
当少女偶像的时候,要严格管理身材和表情,即使在生活中也要注意形象,处处保持完美。做虚拟偶像就自由得多,希酱下播后,墨墨就做回自己,出门约朋友吃饭、逛街。
不过,类似追星中的私生行为,“开盒”(找出中之人的现实身份)被认为是V圈大忌。绝大多数虚拟主播不会透露自己的年龄、姓名和所在城市,而粉丝的开盒行为也会遭到抨击。这么做,为的是保护粉丝对偶像保有的那份神秘感和幻想,保护中之人的信息和人身安全,同时,避免公司利益受损。
虚拟女团A-SOUL。
香草属于那种自己开了盒的人,可她不太在意这个。最开始作为虚拟主播开播时,流量很低,她尝试露了脸后,数据反而好了起来,现在还不时会有粉丝要求“播真人”。不过,偶尔以真人形象直播时,她要拘束很多,不好意思像披着虚拟皮时那样随意卖萌,要时刻保持腰板挺直,即使带着精致的妆容和与虚拟形象相似的漂亮衣服,也免不了产生外貌焦虑。
像她这种露过脸的主播,难免担心现实中遭遇危险。此前真人直播时,她遇到过一些疯狂打赏要求线下见面的粉丝。她害怕遇到这些人,也担心自己素颜的样子被看到,被嘲笑。于是,香草出门的衣服通常是另一种风格,宽松休闲,并且一定要戴帽子和口罩。她总会习惯性低着头,避免引起别人关注。
与做真人偶像力求完美不同,虚拟偶像更像是一种角色扮演,或为了工作,或是理想自我的投射。香草把做虚拟主播当成主业播了一年半,已经有些“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演”了。她想无限贴近那个有着猫耳的可爱少女,总提醒自己要更可爱,更柔和。时间久了,生活中的她也变得平和有耐心,不再急着反驳他人或据理力争。
是直播在推着香草往前走。在这里,她每天都能获得现实中难得有的直白夸赞和长久陪伴。
现实
于墨墨而言,做虚拟主播中之人,更大程度上是一份工作,不再与梦想相关。她将做虚拟偶像比作替公司运营账号,做个人势则相当于做自媒体。都是内容生产者,虚拟偶像只不过是要做的一个选题。
从台前的少女偶像到幕后的中之人,她不仅没有落差感,反倒轻松快乐了许多。两种偶像都要面临压力,但少女偶像的压力来源于如何做一个完美的自己,而中之人面临的,是社畜压力。只要下班,脱掉皮套,她完全是个轻松自由的人。
她当然有过偶像梦,但梦想的光环在现实面前碎了一地——小偶像每个月只有2000块工资,几个月后,公司开始拖欠工资和演出费。最穷的时候,只能买来刀削面煮熟,加点酱油吃,一天就靠这一顿果腹。
身无分文时,墨墨找老板讨过薪。对方只说项目没挣到钱,公司培训她也花了很多钱和心血。既不发钱也不解约,墨墨觉得自己签了四年的合约成了“卖身契”。家里每个月给的1500元生活费并不足以养活她,她的花呗到期还不上,成了信誉不良者。最后,她找了份每个月2500元的实习工作,还上了花呗。
解约后,墨墨试着去面试其他偶像公司,但面试过了的那一刻,她突然觉得没意思,“公司都半斤八两,当时最好的偶像公司也只给4000块工资,这能在上海买房吗?”她决定,还是先把大学读完。
现在想来,墨墨还是愤愤不平,“让我知道社会的险恶和资本家的嘴脸。”眼下,她只想“搞钱”,“好好打工”。
同样做过偶像的关凯元也早已切换成职场模式——她跟公司签劳务合同、拿工资,有五险一金,项目忙的时候到处跑,偶尔也去坐办公室。工作之余,她还尝试着做自媒体,学会了拍视频和剪辑。她将眼下的工作看作抓住“元宇宙”风口的好机会,要在这里积累更多技能和经验,让自己拥有更多可能性。她决定不再跟任何经纪公司签约,要自己掌控人生。来杭州时,她把户口也迁了过来,逐渐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定感和归属感。
香草则通过做虚拟主播,重新建立了和世界的联系。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,她从小辗转于全国各地的学校,不停变换环境,因此难以融入集体,也不擅处理人际关系。因为从小个子高,她总觉得自己是人群中的另类,也越来越自闭。高三时,她转学到了一所省重点中学,压力大到直接放弃了高考,从此便“蹲”在了家里。
是二次元让她逐渐走了出来。
在网络世界里,她每天戴着VR设备和朋友见面、玩耍。她记得有个粉丝每次都会在她的直播间出现,发很多条弹幕。她不知道对方现实中是什么样的人,但每次看到他们说“下午好”,都会觉得有人陪着自己。
“只有跟别人不停去交流,才有可能走出自己的困境吧。”粉丝的陪伴和认可,让香草逐渐找到了一些价值感——给别人带来快乐,她就会快乐。一个人的时候,她也会戴着设备,进入虚拟空间,看风景、发呆。
但回到现实中,她也会焦虑。她能收到礼物打赏的三分之一分成,每个月有两三千块,是她目前的全部收入,基本只能覆盖自己每天点外卖的花销。父母慢慢老去,妈妈最近总跟她提起说自己身体不舒服,她开始思考自己的责任,想着在父母需要的时候至少能出份力。最近,她的难题是怎么能让自己的直播做得更好,甚至想,干脆自己也去帮人改模型好了,肯定比现在赚得多。但她又对自己自学的技术不自信。
墨墨的个人势虚拟主播做了半年,一直没太大起色,粉丝都没破千。她知道,如果没有企业在背后运营,除非做出爆款视频,否则个人势很难得到关注。这是虚拟主播要面对的现实——要投入资金,要消耗精力和情感跟粉丝互动,收入不稳定。时间久了,难免会焦虑。
她决定“毕业”,重回职场打工。在最后的“毕业”直播里,为了等还在做社畜的粉丝下班,她从下午一直播到了晚上。最后的最后,她唱了S.H.E的《你曾是少年》,“有些时候,你怀念从前日子,可天真离开时,你却没说一个字……”在歌声中,她一边哽咽,一边跟大家道了别。
至少这一次,她跟粉丝有了一场正式的道别。出道或毕业,都由自己决定。
(文中墨墨、香草、希酱为网名或化名;出于保密需求,部分人物设定有改动)